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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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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。

無聲將心緒牽動,一寸寸淩遲。

林綿不得不懷疑,他是故意躲在這裏圍堵,甚至可能連她跟江玦的對話早聽了去。

但更多的是驚訝於他和江玦的關系,下意識矢口否認,“我沒有。”

短促的音調,透著幾分虛張聲勢的慍怒。

只是“沒有”兩個字是在太過無力寡淡。

毫無說服力。

江聿掀眸,嘴角譏嘲更濃,只不過他瞳孔偏淺,似笑非笑平白蒙上一層迷惑人的偽善浮光。

“這次打算玩多久分手?”

林綿牽了牽嘴角,清冷嗓調透著涼意:“我想你誤會了,我跟江玦沒有任何關系。”

陷入沈默——

江聿像是聽進去了,又像是沒聽進去,指尖在磨砂輪摩挲,過了幾秒,他頓住,薄唇吐出一句話。

“那就是他在單方面追求你?”

林綿沈默沒有應答,從江玦要微信約飯飯到事無巨細的打點送珠寶,她不是沒察覺他的用意。

只不過他是資本,她只是個小演員,總不能在對方沒有明確表態前,鬧得很僵。

“你記得我們什麽關系吧?”

江聿偏頭朝她看來,眼神很沈,似是探究又似警告。

“我以為當年我……做的很清楚了。”

江聿眼底閃過一抹意味深長,薄唇勾出極淡的弧度,“是做的不錯,三千歐元買我一個月,你還滿意嗎?”

林綿回到車上,牽著薄毯蓋住自己。

聞妃找不到林綿,又聽江玦說她不舒服,嚇得趕緊打電話往車裏走。

“小祖宗,你能跟我解釋一下嗎?”今晚的事情太出乎她意料,職業習慣讓她嗅到了八卦。

林綿輕輕翻了身,轉過臉來正對著聞妃,“你想知道什麽?”

聞妃怔了幾秒,問了最震驚的一件,“你跟江聿……認識?”

林綿沒有否認,大方坦白,“他是我前任。”

她語氣淡淡的,像是在陳述一件無足輕重的經歷,又好像跟過去徹底斬斷,眼裏半點情緒都沒有。

“恕我冒昧,你倆怎麽認識的,怎麽分手的?”聞妃實在無法將林綿和江聿聯系到一起,她磕得一直都是林綿和江玦欸!

房子怎麽說塌就塌了。

林綿思緒飄遠,她直接跳過諸多細節,語氣極淡地回答,“我甩的他。”

在一起一個月的某天早晨,她從他臂彎掙脫,在床頭留下她無數不多的存款,悄然回國。

她以為金錢能彌補他,也能好聚好散。

顯然她錯了。

聞妃臉顯然過於驚訝,半點沒出聲。

林綿也知道聞妃在擔心往後的合作,畢竟簽到了前男友家的公司,這也是她無法預料的事情。

半晌,聞妃緩過來,又問,“你以前怎麽不早說,不然打死我也不費勁巴拉攀上星盛啊。”

剛簽約,就可能面臨穿小鞋。

她簡直要頭疼死了。

林綿絲毫沒有這種擔憂,她目光看向窗外,輕聲反駁,“我也是今天才知道。”

聞妃看向她,“什麽意思?”

“我認識他的時候,他叫Roy。”

一個喜歡穿工裝褲腳踩黑色馬丁靴,騎著杜卡迪送外賣上門的痞酷機車少年,時隔三年,他穿上西裝皮鞋,已然與記憶中張開臂膀追風的模樣不同。

怪只怪,那個時候的她只顧當下,並未深究他的身份信息。

聞妃幸災樂禍問她:“采訪一下,簽到前任的公司什麽感覺?”

林綿被逗笑,“要不你試試?”

聞妃搖頭,又說《逐雲盛夏》那試鏡在即,又是一個和《潮生》同類型文藝片,曲導傾心之作,林綿的氣質很符合女一人設,無論如何要爭取到角色。

林綿輕輕皺眉,跟聞妃商量,“我能不能不接文藝片了?”

聞妃先是一楞,隨即沒忍住吐槽開,“你不接文藝片,你想接什麽?偶像劇,還是綜藝?你別忘了啊,你是美神,你是為文藝片而生的。”

林綿抿著唇沒說話,聞妃降低音調,好聲哄著,“小祖宗,不是說你不能接其他的,雖然文藝片在國內不賣座,可曲導的不一樣啊,可以沖擊國際影片大獎,你懂麽?”

林綿從始至終表情很淡,聞妃見她沈默著,又問她,“我能知道你為什麽不想演文藝片嗎?”

林綿很輕地牽動嘴角,眼裏沒什麽波瀾,語調很緩慢,“我入戲了。”

車子平穩行駛,車內溫度適中,音箱裏播放著林綿喜歡的輕音樂。

她很快陷入一個夢裏。

五月的倫敦浸潤在水汽裏,每天陰沈沈,似乎有下不完的雨,她剛到倫敦,好幾次出門忘了帶傘,被淋得濕漉漉。

也就是在一個陰沈的傍晚,林綿再次忘了帶傘,被大雨追趕著躲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門口。

歐式建築屋檐極短,遮不住飄來的雨,很快林綿霸占的一小塊地方也被雨水澆濕,她後背貼在冰冷的墻面,退無可退。

她抱著雙臂,開始衡量是站著淋一場雨,還是抱著手臂沖回公寓。

須臾幾秒,頭上傾斜一把黑傘,傘骨做工精細,銀色泛白,上面刻著很小但卻昭顯昂貴的logo。

傘朝她這邊推了一些,幾乎將她整個人包裹,她驚訝側目,看見一只線條分明的黃皮膚男人手臂,手腕上纏著一把鑰匙樣式的手鏈,骨節分明手指握著傘柄,明明一個尋常動作,卻是很好看。

“倫敦經常下雨,出門怎麽不帶傘。”

男人的聲音清朗明亮,不出意外的好聽,林綿這才擡頭對上一雙極淺色的瞳孔,因為靠的近,她幾乎看見眼裏的自己。

“不好意思……我……”林綿沒好意思說忘了。

因為男人的眼神太過真誠,太過深邃好看,像是有引人無端信任的魔力,她看著他銀色的耳釘,嘴角扯出一個淡淡的笑。

“你不用跟我道謝。”男人頭發漆黑,五官分明,骨相極好,形如刀削斧鑿線條利落,除了淺褐色瞳仁外,完全是華人長相,普通話字正腔圓,“傘借給你了。”

異國他鄉遇到一位華人實屬難得,對方釋放善意,讓林綿感到親切放松。

接過傘,傘柄還殘留著他的餘溫。

“我怎麽還給你?”她真誠發問。

對方嘴角勾出一點漫不經心地笑,轉頭看著大雨滂沱的街道,“明天下午五點,還在這兒等我。”

“那我怎麽稱呼你?”

男人揚唇,吐出好聽的音節,比雨聲悅耳:“Roy。”

他推開小店的玻璃門,風鈴碰撞發出叮叮鐺鐺的聲音響了很久。

另一頭車內。

氣氛過分安靜,微妙。

江玦處理完公事,合上電腦,才有空看向江聿,“時差倒得怎麽樣了?”

江聿在玩手機,垂著眉眼,點點燈光照亮他眼下,他漫不經心扯唇,“就那樣吧。”

“我聽小斂說你找我,什麽事?”

都過去半天的事情,終於被江聿發善心想起來。

江玦語氣很淡,但多少摻雜了不悅,“打算帶你見見林綿。”

江聿指尖稍頓,一秒後又在屏幕上若無其事地打字,“那個小明星?”

江玦不可否認。

“哥,你不會不知道我們這種門第怎麽可能容忍你娶個小明星。”江聿慢條斯理地陳述著事實。

江家多大門第觀念多固執,他的婚姻從來都不屬於自己,作為繼承人的江玦再清楚不過。

“林綿和別人不一樣。”江玦失口辯駁。

江聿嗤笑,看向江玦,眼裏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揶揄,“你怎麽知道,你們睡過?你怎麽不知道她只是玩你?”

江聿的語氣太過直白逼人,江玦臉上稍顯不快,語氣沈沈,“你都沒見過林綿,不要這麽評價她。”

江聿一臉無所謂,只是在手機屏幕暗下去時,眼神也暗了。

“既然她這麽好,改天帶出來吃個飯。”

江玦沒應,江聿也就不自討沒趣,繼續翻看著圖片。

“你真的不打算玩摩托了?”江玦瞥見江聿手機上的機車照片。

江聿心不在焉了幾秒,“不玩了。”

“為什麽?”江玦記得他弟弟可是很喜歡這些摩托,愛車如命,他好幾次去倫敦,江聿都不厭其煩炫耀他的寶貝愛車。

更是親切稱那些車為老婆。

“被一個壞女人騙了。”江聿語調隨意,任誰聽著都有那麽點風流灑脫。

林綿回到家。

換掉繁冗禮服,泡了個熱水澡,換上灰色絲綢的睡袍,睡袍不長,露出兩條筆直纖細的小腿,腳踝小巧白皙,赤足踩在長羊絨地毯上無聲無息。

頭發用抓夾隨意固定在腦後,幾縷浸潤著水汽發絲飄下來,纏在頸間,襯得脖頸白皙纖細,她取下抓夾,隨意撥弄,便如瀑般披散在頸背。

手機在地毯上響個不停,她點燃香薰蠟燭,打開黑膠唱片機,音樂緩緩流淌,她不緊不慢拾起手機。

看見來電人,下意識地蹙起眉頭,沒想好接還是不接,握著手機僵持著。

對方一遍遍打來,掌控欲呼之欲出。

“媽媽。”林綿按下接聽鍵,垂下眼眸。

風從門縫裏擠進來,輕輕撩動裙擺貼在腿上。

“綿綿,報紙上寫的你跟江玦怎麽回事啊?”

“你怎麽能不跟爸爸媽媽商量一聲就換經紀公司呢?”

“你是不是偷偷跟江玦戀愛了?”

一聲聲質問,猶如細網,裹挾著重重壓力讓她窒息。

玻璃門裏印出清冷漂亮的眉眼,她沒什麽表情地牽動嘴角,“沒有。”

女人似乎松了口氣,語重心長地說:“我們不是反對你戀愛,但是戀愛這麽大的事情,是不是得經過爸爸媽媽同意?”

見林綿不說話,女人又重覆:“綿綿,你現在是事業上升期,不要讓戀愛毀了你的前途,知道嗎?”

女人似乎不放心,又補了一句:“寶貝,你要是想戀愛了,提前告訴媽媽!”

林綿表情很淡,她將手機拿遠了一些,“我知道的,媽媽。”

一直以來這不是關心,是枷鎖,是束縛羽翼的鐐銬,每一次媽媽來電話,她都生出一點反骨。

掛了電話,手機軟件推送一條“您關註的北京前往倫敦機票已更新”的提醒。

林綿扔下手機,蜷在地毯上,睫毛緩慢眨動,誰也想不到,三年前倫敦的雨後——

主動勾住Roy的手,纏著他脖子索吻求歡,是她脫離掌控做過的最瘋狂最離經叛道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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